那么我现在去向其他乘客通报这个消息,告辞了。”
船员默默地敬了个礼,向后部甲板走去,剩下五个人呆站在无风的甲板上。
不久他们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,果然可以看见前面隐约地沉淀着一片白雾,似乎就是冰山群。
“怎么会这样?不可能啊!”南希·沃德贝尔叫道。此时可以看见她嘴边的白色哈气。
“是撞上了冰山吗?什么时候?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。”安德鲁嘟哝着。
“不是说这艘船不会沉没吗?”推理作家也说。
?
虽然避开了正面冲撞,但冰山还是斜着蹭到了轮船的右舷。
舰桥里,威利阿姆·马托克和詹姆斯·穆迪看到冰山擦上了右船舷。可他们并没有很惊讶,因为从舰桥的高度看,客轮已经在千钧一发之际,安然无恙地躲过了灾难。泰坦尼克号只是稍稍震动了一下,然后就顺势滑动,几分钟后慢慢停了下来。惹祸的冰山已经隐没在遥远的黑暗中了。
而大部分乘客,不但不知道客轮受到了致命伤,而且连发生的碰撞也没有感觉到。外面非常寒冷,大部分乘客都躲在舱内,很多人已经钻进了被窝。
也有人听到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音,于是停止打牌跑到甲板上来。他们看见了消失在后面的巨大的白色冰山,还有落到甲板上的大量碎冰,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变化,就又返回去喝酒打牌了。
但在船底的锅炉房却不是这样。司炉长的耳根感觉到发射炮弹一样的轰鸣声。从墙壁里突然喷出冰冷的海水,水势猛烈。他迅速地爬上梯子,逃到相对安全的E甲板上。
被人唤起的史密斯船长和飞奔而来的设计师托马斯·安德鲁斯一起,开始在船内巡视。
船底的邮件仓库全是水,邮包晃晃悠悠地漂浮着。
泰坦尼克号的船底有十五层防水壁,形成十六个密闭空间。船体是否会沉没,关键看海水涌进了几个密闭空间。最多四个,船还可以漂浮,如果第五个区间也进水,轮船就会沉没。可是第五区间转眼间已经进水了。
托马斯·安德鲁斯感到茫然。客轮和冰山正面冲撞的确不会沉没,但是如果客轮侧面和冰山发生剐蹭,船体就会裂开,此时他才知道船体比运算的结果脆弱得多。其实只要想一想,为躲避冲撞,轮船肯定会在最后的瞬间转舵,现实之中几乎没有发生直接正面冲撞的可能性。
发生冲撞二十分钟以后,史密斯船长不得不承认,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。堪称世界第一的豪华客轮现在只能等待沉没。安德鲁斯告诉船长,船还可以漂浮一个小时,运气好的话可以坚持一个半小时。
可是真正的悲剧在于,船上载有两千两百人,但救生艇最多仅有一千一百七十八个位置。尽管如此,泰坦尼克号的救生艇仍比英国通商委员会规定的多出很多。根据该委员会的规定,救生艇只要占到轮船总吨位的一定比例,即有九百六十二个位置就算合格了。
乘客们的危机完全可以想见,这等于宣告一千个乘客的死刑延缓一个小时执行。作为船长,他有尽可能延缓乘客死刑的义务。
零点五分,史密斯船长指示水手长亨利·威尔德揭开救生艇上的外罩,命令马托克将乘客集中到甲板上。但是,船长特别提醒,要他一定注意平静地传达指示。
史密斯接着沿轮船左舷走向船尾,进入了位于后方十八米处的无线电发报室,亲自发出了遇难求救信号。当时他所用的求救信号SOS刚刚开始使用。
四等水手保科斯霍尔算出了泰坦尼克号的遇难位置,北纬四十一度四十六分,西经五十度十四分。
船长允许保科斯霍尔向附近的船只发射白色信号弹,从零点四十五分开始,每隔五分钟向夜空发射一次。
船长接着向周围的其他船员下达命令,保证妇女和儿童优先登上救生艇。
狮子岩,埃及6
迪卡出征一周以后。
早晨,空气依然凉飕飕的,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还是灰白色的时候,米克尔的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了。
惊恐的米克尔从床上起来,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,众人已经蜂拥而入,煞有介事地站在屋子中。人群里边还有那两个东方的没落贵族塞梅特培提斯母女。她们在今天早上穿着祭司的服装。
中间的一位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面具,手持青色的权杖,面具上镶满青色的碎石,两只眼睛的地方像骷髅一样挖出两个可怕的眼窝,身上也裹着白色的祭司装束。
“高兴点呀!姑娘!你将要到太阳神那里去取悦他。这样光荣的职责由你这样身份的人所履行,你应该感谢上苍!”
他接着跨前一步,双手奉上一件白色的漂亮衣裳。
“沉没于西方地平线下的太阳啊,明天还要按时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。姑娘,马上清洁你的身体,换上这件衣裳做好准备。”祭司庄严地宣告。
米克尔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,于是站起身来。
身裹白衣的米克尔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庭院。城堡内的女人们排成长队,做出一条花路。花路的旁边,已经完工的米克尔的雕像正骄傲地屹立着。花路似乎一直延伸到神殿的台阶处。
神殿前面的广场上聚集了更多的人,熙熙攘攘,人声鼎沸。虽然被祭司们簇拥着的米克尔走近的时候,嘈杂的交谈声就停止了,可还是有些语句断断续续地钻进了米克尔的耳朵。
“迪卡好像全军覆没了!”
“迪卡被敌兵抓去成了俘虏。”
“已经被杀掉了。”
米克尔不禁惊呆了。迪卡,死了?!
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传来,广场上排列整齐的法老大乐队一齐奏响了乐器。
这样的音量犹如迅雷,米克尔惊恐之余抬起手来的时候,把迪卡送给她的戒指掉在了沙地上。虽然她很想立刻就把戒指拾起来,但是祭司在后边推搡着,戒指就那样被埋在沙土里了。
米克尔惊讶于法老大乐队的乐器形状。乐手们身穿和士兵类似的制服,手持乐器的形状和米克尔以前所知道的乐器都不一样。
喇叭有很多,但是基本以木制乐器和陶制乐器为主。演奏起来,有的发出呼呼噜噜的风声,有的发出哗哗啦啦的水声,还有的和波涛席卷而来的声音一模一样。再仔细听,过了不久,还有其他乐器的声音,就像动物的吠叫声、哼哼声——应该是模仿出来的。
演奏音乐的盛大队列迎接着米克尔,接着乐队又像退去的潮水一样向左右两侧分开,出现在米克尔眼前的是巍峨的神殿以及延续到天边的大台阶的雄姿。但今天那里并没有卫兵的身影。
但此时的米克尔早已听不见什么音乐,也看不见朝阳照射着的神殿和台阶。
“迪卡死了?”
只有这句话,一直在她头脑里旋转。
?
一个骑着驴子的干瘦老人,摇摇晃晃,慢慢来到狮子岩的脚下。
正在这里和其他奴隶孩子一起玩沙子的罗伊,看见自己的手边出现了一个骑驴人的阴影,她于是停下手抬起头来,看着影子的主人。
“罗伊?”
看上去像老人一样的男子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。可是罗伊并不认识他,所以什么也没有回答,只是默默地抬头看着骑驴的男人。由于他背对着太阳,所以面孔模糊不清。
男人以老人般的缓慢动作从驴背上移动下来,扑通一下两手撑在地面上。就在那一瞬间,罗伊窥视到男人的双手都仅有三个手指。
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头发,所以看上去像一个老人。但仔细观察,他的皮肤依然年轻。他的面孔被烧伤了,所以他才没有头发,满脸疤痕。
“迪卡主人?”
罗伊吓了一跳,瞪大了眼睛,惊讶得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时过境迁,迪卡从吉萨出征不到一年,已经成了这副模样。当年那风流潇洒的面孔早已不见,代之以烧伤溃烂,头发也掉光了。
“吓到你了吗,罗伊?真是残酷的一年。你认不出我是谁也不足为奇。我的容貌全变了,身体更糟糕。
“我在利比亚几乎被折磨死,能活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,我不管怎样也要活下去,回到这座都市。只有这一个愿望支撑我坚持到底。
“四天以前,机会终于来了,我得以杀掉看守逃命。四天里,我偷马,偷骆驼,一直奔跑,片刻也不敢休息,现在终于回到这里。我为什么一心想要活下来?罗伊,你知道吧?你应该注意到我的心思了。”
“啊,迪卡主人,请宽恕我。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。”
“罗伊,你在说什么?是啊,你看到我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,才六神无主吗?不要担心。”
“水,迪卡主人,我给您打水去,您的喉咙一定非常干渴。”
“罗伊,不用了,冷静一点。”迪卡按住要站起身来的罗伊,让她坐在沙地上。
“那么水果,迪卡主人,请告诉我您需要什么水果。”